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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箏情緣今未了——記九旬恩師王金如先生

2014-10-04  來源: 北京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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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楊大鈞先生作畫——雙管齊下

  右一為作者,右二為王金如先生,手執煙斗者為老作家蕭軍。

  蕭耘彈箏——《高山流水》

  ■蕭耘

  重陽節到來之際,引來了人們對敬老尊師的無限遐思。今天,本報特別約請了現代著名作家蕭軍之女、作家蕭耘撰寫了一篇難忘師恩的美文,以饗讀者。

  ——編者

  我相信,人和人之間是有“緣分”的。

  說來巧,入學后的一天,我無意中在校園里“逛”,想更熟悉一下剛剛邁進的這所藝術院校的環境……

  最新鮮的是:大師哥、大師姐們不管老師叫老師,而稱“先生”。啊,“先生!”多么好聽而又文雅的稱呼——親切、恭敬、響亮而又有音樂感!我也想 每天這樣與我的老師見面,高聲喊:“先生好!”——那年我剛滿十五歲,戴著紅領巾——正在遐想的得意,突然,遠處走過來一位風度翩翩的女老師。她身材高 挑,穿著一襲長長的飄飄灑灑的玄色百褶裙,腰間系著的那條寬寬的裙帶,精致的金色帶扣格外項目!濃黑的半短波浪形發式——好漂亮啊!也許我當時的樣子一定 很傻呆,當她經過我身邊時,一股淡淡的幽香飄拂過來,只記得她沖我微微地一笑,一個淺淺的“笑窩兒”浮現在她的臉頰上……我竟忘了一貫的禮貌,連“老師 好!”也沒說,錯過了……

  新生入學,除了自己的主科外,還要選修一種技能——樂器或歌唱。為了讓學生有感性認識,了解器樂的特征,必定會安排一場“音樂會”。由授課的老師們邊講解邊演示,學子們都聽得新奇而入神。

  我心焦急!那天在校門口沖我笑了笑就走過去的“女神”是教什么的呀?怎么再也沒遇到過她……忽然我以為是我的眼睛“花”了——只見她懷抱著一個 長木板樣的樂器走上了舞臺,輕輕地將它擺放在琴桌上。全場鴉雀無聲。隨著老師纖纖手指撫弄琴弦、手揮目送的剎那間,那行云流水般的美妙聲響縈繞大廳……她 演奏的姿態好優美啊!輕柔而典雅、恢宏且大氣——這就是王金如先生。那被稱作“古箏”的樂器再適合她不過了——從此,我選定了老師,選定了學箏。王先生的 箏藝開一代新風,令樂壇矚目。想當年柬埔寨的諾羅敦·西哈努克親王特派他的皇家樂隊專家來中國向她討教呢!

  聽說過這樣當先生的嗎——衣、食、住、行什么都管?!有。為了使學生們學業有成、工作出色、家庭和睦……王金如先生的學生有一位算一位,哪一位 沒有感受過她的恩澤?……沒挨過餓的人,決體會不到“吃”的重要。所謂“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我們都趕上了!十五六歲的年紀,生命的“華彩樂章”剛剛開 始,餓得沒法子了,擠牙膏吃;用熱水沖碗醬油湯,你一口我一口地推讓著喝……喝得個個浮腫,課也上不了,先生們看著著急啊!

  王先生的家距學校不遠。一座算不上闊綽但聞名遐邇的小院落。想當年這也是全國箏友、專家在京聚會的中心吧。其實,對學生們來說,是先生家那棵探 出墻頭的老棗樹更具有吸引力!那“秋來結子紅于錦”,又大又甜的“葫蘆棗兒”,才真的讓人心動吶!可以說,凡王先生的弟子,沒吃過她家棗兒的不多;沒吃過 她親自下廚做飯的幾乎就沒有。悟性高點兒的,早從先生那兒悄悄學了幾招兒,成了自家日后炫耀的“招牌菜”了。我笨,自己做的飯連自個兒都不愛吃,可我卻從 王先生那兒學得了一手好針線活兒,連先生都夸我心靈手巧呢!

  然而,1962年我卻因“反動作家之女”的身份,被“畢業”了!失去了上大學繼續深造的機會。我被分派到了東城的一所尼姑庵改成的小學校,充當 了一名音樂教員。四年后,又遭遇了那場“史無前例”的浩劫,以同樣的“反動子女”罪名,我又被“停職反省”了。失去了工作,被斷絕了生活來源……年紀輕輕 竟成了一個“無業游民”!父母被押,兄弟姐妹失聯,“家破人離燕覆巢”!怎么辦?出路在哪里,希望又在哪里?在茫然和絕望中,我見到了“賦閑”在家的老 師。“一不要使生命浪費;二不要使精神空虛;三時間要抓緊,學習一技之長,做個有用之材;四要勇敢面對。來吧,到我這里來,把古箏拾起來,我再教你……” 這就是那個年月,我的恩師王金如先生,對落難學生的我,說的最性命攸關的話!

  當時,以我這個家被抄沒七八次,又沒了工資的小教員,哪有能力去買箏?!王先生的夫君、著名琵琶演奏家楊大鈞先生倏然憶起“文革”前,在一個琴行曾見到過兩張舊“箏板”,日本式的,無人認領……“碰碰運氣看!”說走就走,緊跟著楊先生的腳步,輾轉街巷,直奔琴行……

  萬幸!箏板還在——仍是土頭土腦的一雙兒,橫臥在墻角兒。走在歸家的路上,我緊緊地抱著琴板,唯恐有個閃失,而楊先生顯得比我還興奮,不時地回過頭來關照我——如獲至寶。

  此后的一個月里,楊先生自始至終地擔當著“總監理”之職,一絲不茍,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從琴式的設計、改制、繪圖、施工;琴弦、琴碼的調試……直到把一張秀美的十六弦古箏交到我的手中。

  父親,也為女兒終于有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琴,又獲得了學習的機會,有了生活的前景而親筆題寫了《箏銘》,請小兒子蕭燕鐫刻在了箏板的背后:

  “此器原為日本制作,略加改動如今式。雖非名品、古品,據考亦有數十年歷史矣。箏,起源于秦,或傳于秦,殊難為斷。箏或爭也,減古琴之半而成 者;或錚,琤也,像其聲而名之,存疑待證。二女蕭耘習此器于王金如女士,王老師為此道名家,桃李春風或可小有成就,余至望焉。為之銘曰:

  箏爭為義,箏琤為聲,為義為聲,高山景行。手揮目送,斯吟斯鳴;肄而習之,大道攸通。天心民命,是服是膺,勉之哉,無負厥銘。”

  幾年間,或我去定阜街聆教,或先生到我家親臨指點,兩家人的交往,兩代人的情誼,漸頻繁而愈加深篤。相互鼓勵,相互支持,共度艱難歲月……

  父親離世之后,就在我們編輯《蕭軍全集》的過程中,又見到了父親多篇以古體詩記錄下來的幾年間楊、蕭兩家的“琴緣”故事——從聽楊公子們彈琵 琶,到大公子楊寶林精湛拍攝技巧——“蕭軍故居·銀錠橋西海北樓”的欣賞;到聆聽楊大鈞先生對家藏古樂器的侃侃而談,以至即興作畫揮毫……更讓我感動的 是,由于兩家人如此知心、知己、共勉,它給當年處于厄境中的父親,帶來無比的寬慰……

  我一直有點沾沾自喜的是——我選對了心儀的老師,而且一眼就“愛”上了她!

  有王金如先生在,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她那從容的神態;慈愛美麗的笑臉;不訴苦、不發牢騷、不計名利、謙遜友善、默默耕耘的精神和對待生活的積極態度,深深地刻在我心上。

  先生給了我笑對人生的堅強和智慧;給了我動手動腦不懈怠積極進取和不茍的精神;給了我熱心助人的博愛胸懷;給了我勤奮、質樸、勇敢、快樂生活的處世態度。先生教給我對業務必須精益求精,為我們樹立了對祖國、對民族,堅強、正直、有所作為的榜樣……

  師恩重于山——今已年近九旬的王金如先生是我一生所鐘愛的人。

  2014年秋于十三陵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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