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中關村“一區十六園”,各類創業服務機構遍地開花。光中關村創業大街兩側就有50家創業服務機構。一塊豎立在大街南門西側的電子液晶屏從每天上午7點開始,每隔20分鐘就播放一輪創業大街融資情況。
2007年出版的《中國的新革命》一書中曾這樣描述上世紀90年代初,中關村的創業熱潮:“人們不約而同地用‘大海’來描述‘市場’,無論官方還是民 間,都把經商稱為‘下海’。沒有誰會忘記這個激動人心的季節……他們不是辭職就是改行,不是當了董事長,就是當了總經理,再不就是公司顧問或者個體戶。”
20年后,新一波的創業者涌入這里,和90年代初的那批人不一樣,他們不是“下海”,而是夾著紙質的一沓商業計劃書,拿著筆記本電腦,里面有一堆公司的業務數據PPT,目光熱切,他們中間流傳著半個小時就融資上千萬的神話,每個人都期待下一個幸運兒就是自己。
今天的中關村“一區十六園”,各類創業服務機構遍地開花。光中關村創業大街兩側就有50家創業服務機構。一塊豎立在大街南門西側的高23米、寬7米的電子液晶屏從每天上午7點開始,每隔20分鐘就播放一輪創業大街上知名創業家和新創業公司的融資情況。
這里既有背著背包、盯著電腦頭都不抬一下,眼睛發紅疲憊的程序猿;也有西裝革履提公文包的項目投資人。當然,那些左顧右盼,到處拍照的是記者、游客。
這里的每一天總有人造夢,有人成功,也有人離去。
1990年代,中關村的公司有77%在3年內消失,有90%在5年內消失,有99%在10年內消失。而今天被互聯網浪潮與創客裹挾的中關村,經歷了資本的狂熱洗禮與翻臉無情,一場悄然無聲、瞬息萬變的“淘汰賽”正在上演,這個禮拜見到的雄心萬丈、立志要成為下一個馬云的創業者,下個禮拜很可能就人去室空。
有人說這種淘汰的速度有點“失控”,什么叫“失控”,市場競爭自由發生,不干預的。
創業這場戰役本來就是九死一生,肯定會有人倒下。
情況像想象中那么糟嗎?
12月6日,《中關村創業大街的咖啡涼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遍朋友圈,傳遍大街小巷,似乎人人都可以去戳破中關村繁華世相之中的泡沫。
的確,投資人不是那么好忽悠了,不是每個創業者拿出一個idea都能融到錢了,但是情況有那么糟嗎?
12月8日,大本營在中關村創業大街的創業黑馬在距離中關村不遠的北四環北京國際會議中心舉辦了2015創業社群大會。
入場那一刻,一股熱浪迎面而來,上下兩層黑壓壓的全是人,如果事先不知道,會以為自己誤闖了某個搖滾明星的演唱會。有的人站在過道和臺階上,站累了就 席地而坐,有的人一手拿著外套,一手舉著手機或錄音或拍照把打著聚光燈的舞臺圍得滿滿當當。只設置了3000個座位的會場聚集了近一萬名從全國各地趕過來 的創業者。
創業黑馬社群的群主牛文文和真格基金的徐小平,一位創業教父、一位投資牛人,在底下不約而同都笑成一朵花了,令人感受到幾分春意。
現場發布了黑馬融資白皮書,“2014年11月至2015年11月的一年時間里,黑馬社群發生835筆 融資事件,融資總額高達609.63億元;有33家公司在新三板以及上海股權托管交易中心掛牌”引來一陣驚呼。
坐在筆者前排的兩個人談論著,一個說:“攤到2萬會員頭上,每人融幾百萬,這是真的嗎?不是說寒冬嗎?”他旁邊西裝革履提公文包的中年人掏出名片夾說:“有幾個項目不錯,我要去跟前聊聊。”然后匆匆離開,扎入舞臺側前方包圍著創業者的人群中。
很多人喜歡用“看著他起高樓,看著他樓塌了”形容當前的創業困境。但是創業圈內人都知道,實際上是“有人樓塌了,有人還在起更高的樓”。一個創造傳奇的項目,中小學課外輔導O2O“瘋狂老師”,自 2014年12月底上線,半年多完成 5 次融資,估值從最開始的 1000 萬美元一躍升至 2 億美元。
這位曾經去過硅谷,躺在賓館床上看《浪潮之巔》的創業者記住了書里的一句話 “對于一個弄潮的年輕人來說,最幸運的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夠趕上一波大潮。”
兩年之后的炎熱6月, “瘋狂老師”在中關村創業大街舉辦了北京首批名師的上線儀式,兩個月之后,平臺課耗金額突破億元大關。
“瘋狂老師”創始人張浩,將人生至此的四個階段總結為四次有意 “失控”,從跨專業考研到創業,再從身患抑郁癥到重新走上講臺。這個去過南極,想過自殺的叛逆男人通過創業完成了人生失控之后的“涅槃”。
失控的局面在創業路上比比皆是,現在“來不及喘氣,天天都是高潮”的滴滴也曾有過技術人員,錢又快花完了,見了二十幾個VC都沒人要投的日子;今天與大眾點評合并成為O2O一霸的美團,之前也只是蝸居在居民樓里,成交量才二三百筆。當時的王興被同學罵“為什么不去銀行”。
“創業的第一目標,就是活著,而且任何決策必須保證能活下去。”一位擁有連續八年創業經歷的創業者這樣總結自己的血淚經驗,八年前創業本身于他便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失控”決定。
失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抓住每一個進化的機會,盡最大的努力活下來。
活得好跟喝咖啡沒有關系
一位創業者曾說:創業大街的天空中飄的不是云,而是錢,有些還是美元基金。
在中關村創業大街街頭最常見的景色便是,咖啡店里,三五成群的創業者蹲點守候,期盼著被投資人“慧眼相中”喝一杯咖啡,二三十分鐘,拿下一筆至少百萬級別的融資。
這樣的咖啡似乎喝得值得,然而泡沫有多少,恐怕只有創業者自己知道。
“截止11月,我們在投資、并購、融資等交易上,已經完成了150億美金,這是個非常大的數字。同時,我們投出去的美元合人民幣大約也有16億人民幣。”漢能資本創始人陳宏眼中的“寒冬”反而是“機會”:“為什么在這時候加碼投資?當別人感到恐懼的時候,實際上是我們的機會。”
手握重金、胸有丘壑的投資人與投資機構絕沒有關閉投資的窗口,只是在期待從良莠不齊的創業者廝殺中挑中真正的王者——下一個BAT梯隊。而真正的創業者將越來越沒有時間喝咖啡,每一分鐘都在與過去的自己賽跑。
對于近兩年火熱的創業浪潮中,同行們拿到融資后,馬上搬到更大的辦公室,產品業務上的關注重心也更多的轉移到了宣傳推廣與結交人脈上的行為,一位進入O2O領域已有三四年的創業者憂心忡忡:“都變得浮躁,就想著能搭上某個著名的投資人,鍍層金,再拿錢。可是市場、產品都沒考慮清楚。”
“曾經我也是‘守株待兔’的一員,試過咖啡館‘偶遇’投資人幾次。后來發現不靠譜。好一點的投資人都太忙,在你干出自己的成績之前,根本沒空搭理隨便某個張三李四。最關鍵的是,自己賺錢都沒影的時候融資,沒底氣。”他在接受采訪時說。
隨著創業低谷期的到來,從大洋彼岸的創業圣地硅谷刮來的精英創業論吸引了很多人的關注。硅谷里一大堆清一色常青藤出身的創業者,喊著“有理想的公司不缺錢”的口號,一家公司沒干成,再去干另一家公司。很多公司像櫻花一樣,絢麗地開放,又快速地死亡。
硅谷的年輕創業者往往都衣食無憂、一開始便懷揣改變世界的理想。而對于中國的年輕人來講,大多是草根創業,現實的需求首先是活下來,然后才能想改變世界的事。
有人開始質疑“窮人不該創業”,“紅衣大炮”周鴻祎炮轟了該說法: “正因為很多創業者沒有錢,或者缺人少錢和資源,才逼得你去做更接地氣的事情,才逼得你做出極致的創新。反過來看,很多團隊因為有很多錢,產品不需做到極致,照著別人抄一下就夠了。”
“只要不違法亂紀,像我們這樣連好一點的地推團隊都請不起的創業者,會各出招數,最后活下來,才是王道。”中關村地鐵口,一名男子一邊急匆匆把一款APP宣傳單塞到路過的上班族手中一邊回答筆者的詢問,那是一款送水果給白領的APP,18元一份。
當夢想照進現實,有多少慘烈,就有多少榮光。有一個來自東北的養豬創業者,融資無門,通過牛投網現場股權眾籌,靦腆的他只開口要了300萬,緊張得聽不見投資人問題,只會說“我會好好干,養好豬”,最終也成功融資300萬,當時就在評委面前哭了。
原來,不是只有遇上風口,“豬”才能飛起來。
黑馬的高創業成功率樣本
采訪到一個最近C輪融資近3000萬美元,寵物事業做得風風火火的創業者,他講了一句話,創業者要抓住創業的趨勢,投資人的關注熱點,快一點行動起來。
說到創業的“勢”,現在最大的趨勢恐怕就是移動互聯網了。
移動互聯網時代,瞬息萬變,一切創業的道法術都在快速迭代更新。然而仔細研究下最近倒掉的互聯網企業,垂直電商也好、O2O也罷,“快”似乎不再是創業成功的不二法門。在創業熱潮中一兩年內崛起的互聯網企業,起來快,倒下去更快。
比如中關村發傳單發的最多的外賣市場O2O,慘烈的補貼戰之后,中小企業紛紛倒下。筆者用過的好幾家外賣O2O,要么菜不行,要么餐送的太慢,名字取得再花里胡哨也記不住。這種貌似整天往人堆里扎、勤奮地推的O2O,連生意本質也沒搞清楚,往往其實也離市場最遠。
創業黑馬集團創始人牛文文經過復盤多家十億美金級別的企業生長史之后,曾經總結過三句話,29字真言:“先有產業基礎,再玩互聯網,先學會賺錢,再去融錢。不要爆發力,要生存力。”
黑馬創業成功的方法論背后是這樣一組數據“2萬名黑馬去年一年有800多筆融資,一共有600多億投資投到了黑馬中間,黑馬創業成功率達到68%。”而一般創業者的成功率只有1%。
牛文文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先別想著做大,能成功活下5-7年,成就一個小而美的企業,用100萬有限用戶來換取1億到10億的收入,登陸新三板。”這句話被很多黑馬奉為圭臬。
黑馬中有一個創業者,是做戶外自建品牌的,遇阻比較多,但深耕電商渠道基礎,后來通過在黑馬社群里與其他人不斷碰撞與討論,梳理清楚產業模式之后,打資源整合牌,做母嬰電商平臺,一經推出便已導流聚集了上萬用戶,最近更是融到了義烏當地最大的一筆錢。
“每天都很累,但是很充實。”這個賣過串燒,開過飯店,接過來料加工,辦過超市的小姑娘,現在還清了七八十萬外債,馬不停蹄、奔走在廣州、江蘇、浙江各地談合作。
當有人在成功,而且在做更苦更累的活兒以期更成功的時候,一切對時勢的抱怨都顯得蒼白脆弱。
最近在讀托馬斯·潘恩的《常識》,里面有一句話“我要做有意義的冒險,我要夢想,我要創造,我要失敗,我也要成功。”這也是美國《企業家》雜志的發刊語。
冒險和夢想永遠是創業者心中原始的驅動力,這種動力正驅使中國每年300萬,相當于歐洲一個小國家葡萄牙的全部人口的創業者,投身于叢林激流中,遵從優勝劣汰的天然法則,獻身于自己鐘愛的事業。
在中國,大企業和小企業的鏈接已經斷了很多年了。現在大小企業都在創業,在創業這件事上沒有企業家,沒有創業者,大家其實都是在創業的路上。
當創業成為信仰,“在路上”成為這個社會商業力量的常態。便像作家巴金曾說的:“支配戰士的行動的是信仰。他能夠忍受一切艱難痛苦,而達到他所選定的目標。”放之今天,這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大時代,便是沒有哪個最終成功的創業者會將“寒冬”作為失敗的慰藉。
正如今天,溫暖的陽光一如既往灑落在中關村,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仍然會有各式各樣的創業者涌入這里,或歡笑,或痛苦,或成功,或離去,只是不會有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