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中關村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出現了一種新力量、新現象、新氛圍，正在吸引全球的關注，激勵著更多人創業。這就是中關村涌現出的以創新工場、車庫咖啡、36氪、天使匯等為代表的一批創新型孵化器。這些新型創業服務組織已經超越了傳統孵化器的概念，他們創造了新機制和新模式，是一種新業態和新經濟現象；他們營造了新的創新創業氛圍，充滿著新的希望與活力。在整個中國創新創業大潮和創新創業環境建設進程中，他們將發揮重要的引領示范作用。
從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誕生起，科技部火炬中心就一直密切關注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及其孵化模式發展，對其進行了認真研究，并赴部分創新型孵化器進行實地調研，認為值得提倡、推廣和支持。2013年年底，科技部火炬中心經過認真研究，將創新工場、亞杰商會等17家中關村示范區創新型孵化器納入國家科技企業孵化器的管理體系及相關科技計劃項目的支持范圍。
為進一步加強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間的聯系，深化對新型孵化機制和模式的探索，增強創業增值服務能力和水平，科技部火炬中心日前邀請各相關部門、專家和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負責人匯聚一堂，召開了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發展座談會，就如何更好地推進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發展進行了深入探討。
對話嘉賓：
張志宏：科技部火炬中心常務副主任
楊躍承：科技部火炬中心副主任
馬勝杰：中關村管委會副主任
楊彥茹：中關村創業服務處處長
程 郁：中國科學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研究所副研究員
武文生：長城戰略研究所副所長
楊曉非：國科火炬企業孵化器研究中心主任
王肇輝：創新工場聯合創始人
馬德龍：3W咖啡聯合創始人
徐田海：車庫咖啡客戶服務部
崔葆華：《創業家》雜志總裁助理
范偉軍：《中國孵化器》雜志主編
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新”在哪里？
幾年前，一位來自美國《華盛頓郵報》的記者來到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深入采訪后寫了一篇文章，稱“中國最值得美國人害怕的事情，是中國人發現了美國的秘密。什么秘密？科技和資本的結合”。不久后，德國《明鏡》周刊的記者也來到中關村，他們看了這些創新型孵化器之后得出一個結論，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地方有可能超過美國的硅谷，那就是中國的中關村”。那么，究竟是什么讓他們得出這樣的結論？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究竟有何特色？幾年過后，這些創新型孵化器又有哪些新的探索和思考？
程郁：今天我們看到這么多的創新型孵化器出現，非常振奮。我認為中關村近年來誕生如此多的創新型孵化器，可能是中國也是中關村第一次真正破解硅谷的創新神話。幾年前，一項很有影響力的關于美國硅谷的研究指出，“社會網絡和文化”才是創新硅谷的本質。而今天，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也集中體現了這一點。因為傳統孵化器主要是憑借物理空間聚合資源，其聚合的資源非常有限，能承載的載體、提供的服務也有限。而創新型孵化器則截然不同。從誕生的第一天起，創新型孵化器就和新一代互聯網技術發展密切相關，帶來了更大的資源互聯方式，也使得各種服務能夠更好地以虛擬化方式實現。由此，創新型孵化器提供了一個很大的平臺，把科技、創業者、資本、市場等各種資源有效地組織起來，最終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創業生態鏈。
王肇輝：今年是創新工場成立的第五年，如今我們也取得了一些喜人的成績。比如百度公司收購了創新工場的兩家企業，作為它在移動互聯網領域的重要戰略布局。阿里巴巴2013年也收購了我們的一家企業作為它在大數據領域的一個重要布局。創新工場的第一批核心項目之一豌豆莢日前獲得日本軟銀1.2億美元融資。此外，創新工場用戶量過億的企業有3家，收入超過億元的企業1家，獲得A輪融資的企業約有29家，獲得B輪融資的企業有2家。這些喜人成績不僅僅是創新工場自己的，如果作為一個獨立的機構，創新工場可能很難在短期內取得更大成績，這得益于中關村良好的創新創業土壤。
近年來，各種多元化的創業服務形態在中關村尤其是中關村西區遍地開花。不僅是創新工場，包括3W咖啡、車庫咖啡、微軟云加速器等很多創新型孵化器里都聚集了很多投資人。表面上看他們是在串門，只是點了一杯咖啡，其實他們也是尋找非常好的投資機會，尋找未來行業爆發點究竟在哪里。過去，創業者都在非常被動地尋找投資人，現在投資人從這些創新型孵化器里主動尋找優秀創業者。由這種從被動到主動的變化，我們可以看出中關村創業環境的改善。我相信再過3-5年，創新工場和我們這些創新型孵化器將帶給大家更多驚喜。
馬德龍： 3年前我們只是一家普通的咖啡館，我們只想做行業的交流活動。一年后發現我們一共舉辦了200多場交流活動，咖啡館來來往往的人流量達到幾十萬人，超出我們的想象。與此同時，我們雖然做了很多活動，但是咖啡館虧損非常嚴重。我們在反思為什么虧損時，把它歸結于我們在做一件不是特別市場化的事情。后來我們把3W咖啡定義為一家企業，除了做活動之外還要擴大影響力、做人才服務和創業孵化服務。2013年7月，受益于中關村和海淀園的支持，3W咖啡的場地從200平方米擴大到1200平方米，于是我們拿出600平米做孵化器。據統計，經過5個多月的運營，大概有19個團隊入駐3W咖啡，其中12個團隊拿到了融資，總融資額接近4000萬元。這個數字與其他創新型孵化器相比不是很多，但是對于一個從零開始的創業者來說，用5個多月幫助這些創業團隊撬動4000萬元的資本，這是我們未曾想過的事情。
徐田海：2013年車庫咖啡主要堅持兩條線:一是在線下為創業者更好地服務，讓車庫咖啡里的學員更好地交流；二是做好虛擬創業服務。車庫咖啡整合一些大公司資源，做成了一個創業服務包提供給創業團隊，其中包括提供服務器、申請貸款等。2014年車庫咖啡將沿兩條線發展：一是把虛擬創業服務做得更深，整合更多服務商資源，爭取整合到六七十家；二是在美國斯坦福大學附近開設一個分支機構，未來我們將依托它促進中關村和硅谷乃至中國和美國創業資源的對接。
崔葆華：我們從成立之初就定位做“星探”，關注有潛力的創業者。近年來創業服務業的蓬勃發展態勢對我們觸動非常大，我們下決心要做一些轉型�！秳摌I家》整體就是一家創新型虛擬孵化器，所有業務涵蓋三大塊，簡稱MIT。其中“M”就是媒體，截至目前，雜志和網站共報道了7000多家企業；“I”就是投融資，《創業家》成立了導師基金和黑馬基金，發現一些有潛力的企業；“T”是培訓，我們從2011年開始做黑馬成長營，專門針對有成長潛力的創業者提供一些集中培訓。黑馬營8期一共培訓300多名學員，有一家已經在創業板上市，有3家登陸“新三板”。我們預計2014年將有8-12家企業陸續走向資本市場。《創業家》從2011年起開始做黑馬大賽，共有5000多家企業在黑馬大賽的平臺上展示并拿到投融資。2013年年底的一項統計顯示，大概有380多家企業拿到400多種投資，投資額約112.86億元，平均每家企業2500多萬元，基本占中國當年投融資市場的8%。這讓我們感到興奮。2014年《創業家》將在三方面開始新探索：一是在中關村建立投融資路演中心，通過視頻和互動的方式推進國內外投融資對接。二是落地黑馬創業孵化基地，定期為創業者提供輔導和課程分享。三是舉辦硅谷黑馬大賽，與美國硅谷的孵化器進行深入聯系。
楊躍承：現在是變革的時代，我們都在尋找創新和改革的方向。我到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調研過很多次，每一家孵化器都給我們帶來很多啟發和思考。比如我國互聯網金融究竟應該怎么做？天使匯是一個代表；我國怎么真正實現從“中國制造”到“中國創造”的轉變？創客空間給我們帶來很多啟示；市場在發揮資源配置作用的時候，資本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創新工場和厚德創新谷讓我們思考這個問題。事實上，我們正處在一個移動互聯網的時代，產業融合、學科交叉、資源整合、資源集聚等都通過創新型孵化器充分體現出來。這些創新型孵化器將加深我們對創新創業規律和經濟發展規律的理解和認識。
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形式多樣、機制靈活。有的是培訓機制，有的是導師機制，有的是投資機制；有的通過互聯網平臺，有的通過資源集成。雖然發展模式不同，但是其核心都是在為創業者服務。這些創新型孵化器身上的“器”，也就是空間的概念越來越淡。創業還是要回歸到創業的本質，回歸到對創業者和創業企業的關注和支持上。事實上，我們不僅僅只關注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還在關注整個中國創新創業事業究竟應該怎么推進。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開辟了一條新路，是帶頭人、探路者和創新者。從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身上，我看到了中國發展的希望和力量的源泉。未來我國其他地方可能會跟進學習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發展經驗。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的意義不只在于他們自身的發展，更在于他們的引領示范作用。
正確處理好政府和市場這“兩只手”的關系
作為一種新型的創業服務組織，從草根創業階段成長起來的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正在受到社會各界越來越多的關注和支持，同時也得到了各級政府的支持。如今，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整體辦公環境得到極大改善，同時被納入國家科技企業孵化器的管理體系及相關科技計劃項目的支持范圍。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正確處理市場和政府這“兩只手”的關系。那么，這些市場機制下成長起來的創新型孵化器，在受到政策的扶持后是否會出現“富營養化”現象？他們是否還能保持在市場競爭條件下培養出來的“狼性”？創新型孵化器賴以生存的土壤結構會不會變化？政府應該以什么方式支持創新型孵化器發展？
楊彥茹：事實上，這些問題是對在座各位的共同挑戰。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召開后，我們更覺得中關村發現或支持創新型孵化器是一件正確的事情。政府應該發揮什么作用？市場應該發揮什么作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市場應該在資源配置過程中起決定作用，同時政府應該發揮更好的作用。首先，為什么中關村在眾多傳統孵化器的基礎上涌現出十幾家創新型孵化器，其實這是和時代發展的脈搏一起跳動的。車庫咖啡是我在調研時發現的一個草根創業平臺，當時成立還不到3個月。后來，中關村管委會在各個場合推薦車庫咖啡，引起了各級領導的關注，各大媒體也相繼報道，使它的名聲越來越大。應該說，市場需要產生了車庫咖啡。但也正是由于政府的推動，才使其品牌影響力越來越大。那么，是不是中關村支持了這些創新型孵化器后，他們就沒有“狼性”了？事實上，我們不是在對中關村孵化器或創新型孵化器一視同仁地支持，而是根據他們的創業孵化效果進行支持。當他們培養了一些優秀創業企業和優秀創業者以后，我們將根據他們的孵化效果予以支持，鞭策他們要有自我創新能力、自我發展能力和自我循環能力。事實上，政府給予的支持只是一種導向，表明對新型創業服務業態的鼓勵和認可。
馬勝杰：曾經有一位企業家說過這樣一句話，“勤奮不如天份，天份不如大勢”。實際上他說的大勢就是形勢和環境。為什么中關村會涌現這么多的創新型孵化器？就是因為中關村有這樣的一個大勢，有這樣一個創業生態環境。中關村多年來就是在努力構建這樣一套創業生態系統。現在美國紐約市、法國巴黎市政府也在向我們學習。巴黎市長會親自去為一個孵化面積3000平方米的孵化器揭牌。這一點讓我看到了他們的變化�，F在他們也在向我們學習，這是對我們過去工作的認同。
武文生：創新型孵化器在得到政府支持后是否會失去“狼性”？這種擔心不無道理。過去創新型孵化器是像小草一樣在自然環境中生長，現在環境優厚，怎么保持定力，繼續發揮優勢創新發展，這對他們是一個考驗。我建議用市場化的方式發展創新型孵化器。目前，創新型孵化器正在日益趨同，應該進一步探索發揮自身特色，探索選擇真正適合自己的項目。
程郁：我覺得政府還是應該強有力地支持創新型孵化器發展，只是我們需要考慮應該用什么樣的政策支持方式。我們在講風險投資的時候提到風險資本應該成為一種有智慧的資本，同樣，政府也應該成為有智慧的政府。政府應該不斷提高自身行政能力，綜合考慮政策效果和成本，從而進行更好地支持。現在我國對創業企業的支持還比較薄弱，為什么薄弱？因為我們缺乏一個良好的支持創業企業的具體手段和載體，這些創新型孵化器實際上是政府支持創業企業的一個良好平臺。未來創新型孵化器應該成為一個很好的政策工具。政府通過支持創新型孵化器扶持的企業，讓創新型孵化器成為一種傳遞政策的機制和紐帶。
進一步探索創新型孵化器新服務
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的核心是“創新”。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立足自身，形成了專業性強、對接天使投資、注重輔導培訓、針對早期項目、搭建服務平臺、整合配置資源等特點，在培育創業人才、發展天使投資、推動中小企業創新創業、營造良好創新創業氛圍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在中關村建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科技創新中心的道路上，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應該如何進一步深化對新型孵化機制和模式的探索，增強創業增值服務能力和水平？應該如何向全世界最先進的孵化器看齊，充分發揮其在創業孵化體系中的引領示范作用？
武文生：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在探索創業服務創新方面進行了許多有益探索，各顯神通、各有優點，但目前仍然處于初級階段�，F在中關村在認真學習硅谷的經驗，很多服務業都在和硅谷進行對接，這是對的。不要以為我們已經有了“中國模式”，從此就可以驕傲自大、固步自封。我們要更好地利用互聯網技術和網絡平臺，探索服務模式和創業模式的創新，特別是利用社交網絡和網絡技術與天使投資更好地對接。只有在這方面探索，才會真正實現差異化，具有競爭力。
我對科技部火炬中心和中關村管委會有3個建議：一是進一步支持創新型孵化器多樣化探索；二是進一步總結如何降低創業失敗率；三是進一步探索移動互聯網產業領域外的創新型孵化模式。
程郁：未來創新型孵化器應該形成一個大聯盟，這種大聯盟可能是一個大的網絡平臺，不論投資人還是消費者，或者各種各樣的供應商都能夠聚合在一起。事實上，現在中關村創新型孵化器的探索已經呈現出多元化模式，聚合資源的機制也在改變，有的以資本聚合，有的以媒體聚合，還有的通過創業大賽聚合。其實還有一塊是很重要的，那就是通過鏈與鏈之間的關系來聚合，這個過程中可能會發生很多聚變。創新很重要的一個特征是，當它的知識規模積累到一定程度后，知識的增長將是無窮地擴張�，F在我們正處于后科技革命時代，實現某一個行業的高新技術的突破其實已經很難了，但是多元化的技術融合將帶來很多機遇。只有不同領域的人充分交流，才會發現更多的創新機會。
楊曉非：中關村孵化器的發展，隨著科技創業的發展趨勢和水平的改變已經出現一種新特征。所有創新型孵化器身上都有一個明顯的烙印：大家都在參與全球科技創業資源的配置和流動，這是科技創業發展的一個新趨勢。在傳統孵化器當中雖然也有流動，但由于地區差異大、產業聚集度不同，一些產業聚集度比較薄弱的地方還是需要物理空間來集聚企業。因此，中關村在全國首先涌現了創新型孵化器。
我建議對參與全球、全國以及區域等不同層面科技創業資源配置的孵化器組織進行分類指導，對參與不同資源配置的孵化器的發展要求和發展結果評價也相應發生變化。事實上，我們可以依托中關村把中國孵化器重新樹立一個品牌，使得北京的很多孵化器成為全球的中國品牌，成為中國的一流品牌，成為北京的生態品牌。
范偉軍：現在是雙贏多贏的時代，我們在發展孵化器過程中不要采取舍此取誰的方法。我建議大家多了解和研究傳統孵化器，創新型孵化器的很多合作需求傳統孵化器都具備。可能創新型孵化器費盡心思要解決的問題，和傳統孵化器一聊就能夠解決了。創新型孵化器和傳統孵化器是一支創新創業團隊，我們要形成凝聚力，匯聚成一股力量。
張志宏：中關村這17家創新型孵化器被歸為一類，但是各有特點。這說明支持和參與創業不是一個固定模式，大家都能夠在創業不同階段發揮自身作用。我們鼓勵大家繼續按照自己的特色和特點進行探索。
科技部火炬中心是改革的產物。我們一直致力于推動改革創新，支持新事物，這是科技部火炬中心自成立以來一直秉承的宗旨。當前中國經濟轉型升級最重要的除了改革就是創業。中國最需要創業行為和創業者，需要有社會責任感的創業者來推動經濟發展。我們希望通過深化改革，讓所有能夠參與改革進程和經濟發展的力量發揮各自作用。未來，科技部火炬中心在轉變工作職能的過程中要更加專業化，更好地為高新技術產業化建設的服務機構、為科技型中小企業提供公共服務。具體來講，要進一步深入研究創新創業規律，制定符合市場需求的公共政策，保持對新生事物的敏感性，建立和拓展合作伙伴，并成為高新技術產業化服務行業的牽頭人�？萍疾炕鹁嬷行膶⒕o跟時代步伐，和大家形成長效聯系機制，成為發展中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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