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一個不漏地把握住了四通、方正、聯想,分別在它們最鼎盛時期,與它們合作;這個人1984年進中關村,不辦公司,只談合作,不做企業家,只做商人,與中關村各色人等,關系千萬重;這個人一直躲在幕后,卻又一直處在浪尖,喜歡他的人稱他“常青樹”,艷慕他的人稱他“不倒翁”。在中關村,這個人將一個商人的操守、精明與靈活演繹到了最高水準。——題記
2001年8月29日,香港,主席臺上的張旋龍再次面臨考驗,作為方正控股總裁他要代表方正發出虧損預警——“去年為方正盈利1.2億的奧德,今年上半年虧損8000多萬。”9月19日,被緊急推上方正奧德董事長位置的張旋龍在北京與方正奧德研發人員談心,給方正奧德總裁耿雪松打完氣,張旋龍堅持要和想離開奧德的員工談一談:“你們要走,我覺得沒問題,但首先,你們要知道方正奧德百分百是方正的,你們是研究人員,這里面涉及道德和知識產權的問題。但你們真的要走,我能理解,也祝福你們成功。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能說,我們之間就有感情……”
張旋龍說這番話的時候,重又想起了1999年那個難熬的夏天他三次和方正集團董事長張玉峰討論奧德都沒有結果的尷尬。
最后一次在燕山大酒店1716房間,張旋龍約了北大書記一起和張玉峰談。費盡心機談了半天,張旋龍看依然說服不了張玉峰,就直接和張玉峰說:“這個事情一定不行,如果你在奧德問題上一定要這樣做,我會投反對票,這個我先跟你講清楚……”
張旋龍說這番話的時候,心中一陣難過。他想起11年前那個飄雪的日子,他和張玉峰在友誼賓館一起下棋的情景。
張玉峰到之前,張旋龍已連贏了幾個北大老師好幾盤,正在興頭上。張玉峰上來,很快贏了張旋龍一盤,張玉峰說:“再下一盤。”第二盤,張旋龍贏了,張旋龍說:“再來一盤。”第三盤,和棋。
這是張玉峰第二次和張旋龍見面。第一次,張玉峰想代銷張旋龍的Super PC,張旋龍因為已經答應給四通做獨家代理,所以,只能一個勁兒對張玉峰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完棋,張玉峰又向張旋龍說起了Super PC的事,張旋龍答應了。
張旋龍將Super PC同時給張玉峰做,惹惱了四通,四通將張玉峰的發貨記錄全都找到,拿給張旋龍看,張旋龍打哈哈:“我說你們這些人啊,人家是個學校,你們不要搞那么多,你做大生意的嘛,去動人家干嘛?”
事后,有人告訴張旋龍,張玉峰和他下的三盤棋中,讓了他兩盤,張玉峰是北大象棋冠軍。后來,兩個人再下棋,張旋龍要求張玉峰先讓他一個馬。從這盤象棋開始,張玉峰交上了張旋龍這個朋友,張旋龍讓張玉峰賺到了錢,張玉峰也讓張旋龍賺到了錢,兩人開始有了交情,兩人都姓張,張玉峰經常向外人介紹張旋龍:“這是我堂兄弟。”
張旋龍當時在中關村那樣受歡迎,很多人想盡辦法和他結交,是因為他是來中關村做生意的第一位港商,而他又長在內地,熟悉內地社會,早去香港,又使他得風氣之先,盡享兩岸互補優勢。
香港金山
1978年3月12日夜,張旋龍徹夜難眠,單人床的那頭睡著父親,單人床的旁邊除了書、收音機就是電飯煲,這些之外,再沒有放其他物品的空間。這是張旋龍在香港的第一夜,此前,他在福建泉州高中畢業教高中。到香港之前,家里人一直以為1972年到香港的父親已經在香港發了財,22歲的張旋龍來香港想讀香港大學,彌補“文革”中沒讀大學的缺憾。但是,他來到香港第二天就要找工作養活自己,張旋龍先在親戚的工廠做工,后改做導游。
張旋龍的父親張鎧卿,上海同濟大學畢業,1972年去香港,養過金魚、鰻魚,賣過牛仔褲,但都不成功。張鎧卿學醫,但在香港沒有行醫執照,只能偷偷地做。張鎧卿的轉折點在1978年。那一年,他開始做芯片生意。芯片當時被“巴統”嚴控,張鎧卿偷偷帶進國內的芯片最早賣給了株洲電子研究所,研究所用這些芯片做成了CMC-80雙板機。這款機器后來被寫進六屆人大政府工作報告,報告號召全國科研單位向株洲電子研究所學習。后來,張鎧卿幫國防科工委帶芯片,這些芯片被用在了潛艇、衛星等方面。這種生意越做越多,香港金山公司就在張鎧卿所租的房子里誕生了。“金山”二字是從張鎧卿的“鎧”字拆出來的。
1981年,張旋龍放棄一個月近1萬元的導游收入,幫父親打理金山公司。除去芯片,金山還做顯示器、蘋果電腦生意。
四通
1984年冬,身為香港金山公司總經理的張旋龍走上了來中關村的土路,當時的那條土路還沒有現在街道的一半寬,路的兩邊都是麥田。首先映入張旋龍眼簾的是四通的鐵皮房子,兩層樓的鐵皮房子,里面是木頭的,外表包著鐵皮。樓下賣元器件,樓上坐著萬潤南、萬潤南父親、沈國君、王安時等人。天很冷,大家靠一個汽油爐取暖,汽油爐老滅,一滅,王安時就喊,“蔣敏美啊,又滅了,又滅了。”蔣敏美上來重新將汽油爐點著。到1984年,香港金山發展到十幾個人,營業額不到100萬美元,業務有組裝機器,代理IBM機器,但不是IBM的正式代理。香港金山太小,IBM不讓它做代理,所以,只能做IBM代理的代理,或者IBM代理的代理的代理。
但是,張旋龍走進中關村,香港金山就是大公司。張旋龍當時主要和部委做生意,有株洲電子研究所寫進政府工作報告的招牌,張旋龍混在各部委如魚得水,此時,他主要幫部委和科研院所做進出口貿易。
張旋龍和萬潤南一接觸,就發現四通和國家單位不一樣。張旋龍賣給四通的IBM機器,四通會將機器拆散了,看看哪張卡是真的,哪張卡是假的,以及硬盤是什么牌子的。張旋龍過去將機器賣給國家單位,賣過去,就賣過去了,賣過去就收錢,哪有人看這些。張旋龍因此覺得四通這幫人很厲害。
第一筆生意,萬潤南沒錢,他問張旋龍敢不敢讓他代銷,賣完再給錢。張旋龍沉吟了一分鐘,說:“當然可以。”張旋龍覺得四通是一群干活的人,他愿意賭一把。張旋龍和萬潤南越走越近,到1987年,張旋龍和四通合資成立天津四通,張旋龍任副董事長兼總經理。
張旋龍當時也接觸過科海,科海就在四通旁邊,“比四通大多了,也牛很多。”科海旁邊還有一個海科,后來這些公司的人都成了張旋龍的朋友。張旋龍全和他們做生意,但張旋龍最看好的還是四通。
張旋龍和中關村做生意,部委那邊也不放棄,但一進中關村,他就覺得今后的重點應該在中關村。那時,張旋龍和中關村的創業者們一起將部委來人調查中關村叫做“鬼子進村。”當然,部委的人也管中關村叫做“騙子一條街”,扯平。
燕山大酒店
中關村,暢春園,什錦火鍋,七八個人,七八十塊錢,六塊錢一瓶的二鍋頭,一人弄一瓶,中關村朋友喝得快一點,張旋龍喝得慢一點,但張旋龍最后會喝完。酒過三巡,剩下的菜,都倒進什錦火鍋,全部吃完。張旋龍以前不吃羊肉,后來他最喜歡吃羊肉,中關村朋友總對他說,北京比較干燥,吃羊肉大補。
張旋龍進中關村的時候,燕山大酒店的頂層還沒有蓋好。他來的時候,燕山大酒店總經理帶他到正在施工的頂層看。燕山大酒店一蓋好,張旋龍就從友誼賓館搬到了燕山大酒店1711。1711后來成為張旋龍的常包房,直到張旋龍在1711大病了一場,才改住1716。張旋龍喜歡17層,香港金山電腦大廈一共有17層,張旋龍在17層辦公,燕山大酒店一共也是17層,張旋龍在17層會朋友。
早在10多年前,張旋龍就花65萬美元在首都機場旁邊買了房子,那是國內第一批賣給海外人士的別墅。但張旋龍一直沒去住過,張旋龍覺得他在中關村做生意,就應該在中關村住。張旋龍將燕山大酒店當作自己的家,他一進門,開門的、提行李的都和他打招呼,他想吃什么,酒店就給他做,早餐送到房間,在一個餐廳就可以任意點其他餐廳的菜。
酒店的服務生都喜歡張旋龍不僅因為張旋龍是常客,還因為張旋龍從來不忘給服務生小費。張旋龍以前做導游,小費對他很重要,所以,他不會忘記給別人小費。
張旋龍喜歡讓大家高興。他做生意,本來六四分成,結果變成了四六,他也做,他不怕一時吃虧,他一直覺得,對方占了他便宜就還會來找他,他的算法是兩個四成要比一個六成多。分錢方面,張旋龍一直顯得不太認真,但他十分認真地提防被騙。剛到中關村的時候,張旋龍被小騙過,后來,他十分在意對方的記錄,非常仔細地查。
張旋龍愛講話,喜歡和人打交道,精力充沛,可以連續幾天不睡覺,但完了以后,他要補覺,一連睡上四十多個小時,餓醒了吃幾塊餅干,繼續睡。張旋龍日常就這樣在中關村打拼。
王選
北大,王選辦公室,張旋龍終于見到了慕名已久的王選,但兩個人沒什么共同語言。和以往重要的拜訪一樣,張旋龍總是坐著總參掛軍牌的蘇聯轎車,徑直開進去,軍人在旁邊當司機,張旋龍派頭很大,王選也不敢太怠慢。但張旋龍想和王選談大的合作,王選不想談。最后,張旋龍賣了兩臺IBM 550給王選,王選客客氣氣將張旋龍送出辦公室了事。
張旋龍第一次知道王選這個名字是在日本。1984年,張旋龍做成了當時業內的第一大單,一次進口500臺NEC機器。1985年,NEC請張旋龍去日本。在日本筑波舉辦的世界博覽會上,張旋龍看到世界各國參展的都是機器人、微型汽車等高科技產品,而中國館里盡是些陶瓷、剪紙之類的工藝品,“實在有點痛心。”“突然眼前有一樣東西把我的視線揪住了,那是一個用有機玻璃箱裝著的激光照排系統。我是做電腦生意的,見到我們中國的電腦技術達到這種水平,心中實在有一份難言的驚喜。”
張旋龍去找王選的時候,也不知道該怎樣合作。他只是覺得整個中國科技館就兩樣高科技,一是長征火箭,一是王選的漢字激光照排系統。長征火箭,張旋龍沒辦法打主意,王選的漢字系統,張旋龍不想放過。但一談,張旋龍發現“和這個書呆子沒法談。”
王選認識到張旋龍的能量,是在他和張旋龍都加入了方正之后。1995年,當上了方正(香港)有限公司董事會主席的王選對當上了總裁的張旋龍說:“張旋龍啊,你香港做得不錯,你應該到馬來西亞開拓方正照排系統的市場。”張旋龍問:“馬來西亞有什么市場?”王選說:“馬來西亞有800萬華人。”有錢賺,張旋龍就去,一共投了200萬港幣做了起來,現在馬來西亞方正即將成為中國第一家在馬上市的企業。1995年9月,張旋龍和王選一起到日本參加展覽會,王選說:“我們現在可以做日本了。”張旋龍就去了,帶了50萬美元過去。到2000年9月,軟銀向日本方正注資1000萬美元占17%股份的時候,日本方正的估價已經近6000萬美元。日本方正也擬于明年或后年在日本上市。不僅如此,張旋龍還將王選的照排系統賣到了韓國、臺灣、美國、加拿大,方正所有海外分公司都是張旋龍一手建的,所有海外分公司張旋龍都是董事長,所有的海外分公司歷來都賺錢。后來,有人問張旋龍:“王選挺看不起商人的,不知道為什么你和他關系那么好?”張旋龍總是笑而不答。
后來,張旋龍對人說:“王選會的,我都不會;王選不會的,我都會。”
Super PC
1986年,珠海吉大蓮花山蓮山巷8號,一幢6層的樓房里。Super PC的生產線正在這里不停歇地運行著,聞名一時的Super PC從這里源源不斷地發往中關村。當時一臺IBM PC賣3萬,一臺長城0520賣2萬多,張旋龍的Super PC價格是1萬多。Super PC讓香港金山第一次在中關村出了大名,Super PC讓張玉峰費盡心思接近張旋龍。在中關村,Super PC一直是286計算機的代名詞。
張旋龍從中關村采集回香港的信息是國內計算機太貴,市場還承擔不起。此前,張旋龍做過日本Super PC的代理。這家日本公司不知道為什么后來就沒有了。此時,香港金山在蘋果PC上賺了幾百萬港幣,香港金山決定生產自己的Super PC,低價殺進中關村。
從Super PC開始,張旋龍開始和四通緊密合作,授權四通做Super PC獨家總代理。Super PC空運到北京,四通的人用板車將它拉回中關村。因為Super PC便宜,所以,出現了四通門口排長隊購買的情景。
四通搞定后,張旋龍老往北大跑,希望捕捉新的合作機會。一天晚上,張旋龍從北大回來,看到四通辦公樓的燈還亮著。第二天,張旋龍去四通,底下的人見張旋龍來了,趕緊拉他看一樣東西——Super PC一啟動,原來的“金山漢卡”幾個字變成了“四通漢卡”,而且,還加了幾個字,字體也比以前的漂亮。
張旋龍問:“這是誰做的呀?”他們說:“哎呀,我們這里有一個搞電腦的,挺厲害,叫求伯君。”求伯君第一次出現在張旋龍面前的時候,很靦腆,不怎么講話,一講話就緊張地咽口水。張旋龍直覺到這是個人才,就開始跟他聊。張旋龍不太懂技術,求伯君就直說張旋龍:“你不懂嘛。”一次,求伯君在展覽會上三分鐘就搞定了大家很長時間束手無策的問題,更讓張旋龍相信求伯君是個技術天才。
張旋龍在1988年斷然停掉Super PC是因為建行朋友的一句話。當時張旋龍用Super PC打下了很多建行的單子,一天,建行電腦處的處長對張旋龍說:“每次投標都是你中,但是你的Super機簡直就是‘修吧修吧’機,整天壞。”張旋龍暗自思量:“這幫兄弟這么幫我,我老是壞不行啊。”就干脆不做了,張旋龍在一個星期之內決定不做了,他那個時候就已經在和李漢生代表的HP在拼單。拼單中,他清楚,組裝的Super機的確和西方流水線生產、全世界銷售的模式沒法比。很多人認為,張旋龍沒有堅持將Super PC做成聯想可惜了,張旋龍卻認為,“拖下去就慘了。”張旋龍知道,他不是做生產的人,他只是做生意的人,他見好就收了。
求伯君
求伯君在臺上演講,講了幾句,講不下去了,張旋龍沖上去,幫他講。后來,張旋龍老聽人在旁邊稱贊求伯君的演講,張旋龍總是微笑著說:“是嗎。”然后暗自得意一番。
1988年,求伯君患了肝炎,四通老要花醫藥費。一天,萬潤南對張旋龍說:“我把這家伙給你管吧。”張旋龍笑道:“花錢的事情,你才給我?呵呵。”萬潤南說:“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夠管好。我也怕對面科海將他挖去,這個人還是挺厲害的。”張旋龍說:“好吧,那就過來吧。”張旋龍得了人才,還得了人情。
求伯君過來,告訴張旋龍,他想搞一個漢卡。張旋龍說:“長城漢卡都快不行了,你還做漢卡有什么用?”求伯君說:“不一樣,是兼容2401的漢卡。”張旋龍一聽兼容2401,眼睛都亮了。四通2401打字機是當時四通第一掙錢的產品,Super PC讓四通第二掙錢。而且,求伯君告訴張旋龍:“搞這個花不了多少錢。”
張旋龍在深圳蔡屋圍酒店為求伯君定下了501房間,讓求伯君在那里開發漢卡。此時的所謂投資,就是養著求伯君開發。治肝病的藥很貴,一次就要兩三千元。求伯君沒日沒夜地干,黃志昕醫生警告張旋龍,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死掉。張旋龍就去勸求伯君勞逸結合,求伯君不聽,他肝炎復發過三次,每次住院一個月到兩個月,第二次肝炎復發正是軟件開發最緊要的關頭,求伯君就把電腦搬到病房繼續寫。
1989年初,軟件寫了出來,需要投資10到20萬美元“燒字庫”,做漢卡。萬潤南從一開始就不同意張旋龍做可以兼容2401的漢卡,因為那會沖了四通打字機的生意。碰巧1989年初,909排版軟件面市,張旋龍借機對萬潤南說:“你看,你不讓我做,別人做出來了吧。要不我們一起投錢做,打909?”四通內部討論,還是不同意張旋龍做漢卡。
燕山大堂,張旋龍對萬潤南攤牌,“你不干,我也要干。”張旋龍要去找首鋼,萬潤南反對,說首鋼太大了,當時首鋼一年繳稅就是十幾個億。張旋龍和萬潤南還有很多別的生意要做,也不敢得罪萬潤南。后來,張旋龍找到了張玉峰,再后來,就“六四”了,萬潤南出事,跑到了美國。
張玉峰很爽快,立即同意和張旋龍各投8萬美元“燒漢卡”。16萬美元讓張旋龍一個人掏,他也能掏得起,但是,他擔心風險。“我雖然很看好,但也不一定成功。”而且,張旋龍一貫不喜歡單靠自己的力量做事情,他就是想找一家一起做。“他要掏錢,他的利益就和我綁在了一起。”方正金山漢卡上市,賣得非常好,占到了整個漢卡市場的55%,掙到了一個多億。1989年之后,四通開始走下坡路,張旋龍決定將重心轉向方正。
張玉峰
1992年,深圳新都飯店,張玉峰最后一次和張旋龍談判。張旋龍將金山投資辦的子公司、資產、應收賬款、銀行存款全部打印出來,交給張玉峰看。張玉峰逐條看,不時地對張旋龍說:“這家子公司我不要;這個是別人欠你的錢,你自己收吧;這棟房子,我覺得真的不值,又沒有用,我不要。”整個談判過程,張旋龍總是樂呵呵地說一句話:“不要就不要吧。”最后,張玉峰說:“行了,你這些東西,我打八折,一共八千萬,我出四千萬。你一半,我一半。”
香港金山合并進香港方正,張旋龍弟妹起初都不同意。父親創辦的香港金山就這么沒了,他們在感情上一時接受不了,張旋龍說服了他們。張旋龍看好北大,看好王選,看好張玉峰,所以,愿意全面合資。合資后,張旋龍任香港方正總裁、方正集團副總裁兼執行董事。但此后,張旋龍精力就不在中關村了。張旋龍看得很清楚,“國內那么多人了,又沒有官位給我做。”他將精力放在了香港以及方正排版海外市場的開拓上。
張玉峰早在1991就到香港成立了公司,本想自己做,后來發現不行,開始找人合作,很多人找過張玉峰,張玉峰最后選擇張旋龍,因為他覺得張旋龍人好。張旋龍曾經不止一次地對張玉峰說:“張老師,我有這么多錢,我自己花,肯定只能花上面幾張,下面幾張肯定花不著,我要這么多錢干嗎?我就希望能把方正的事情開開心心做好。”在方正資金緊張的時候,張旋龍曾動員一家人拿房地產做抵押,幫方正從銀行貸款。
張玉峰他們喜歡張旋龍這個人并不代表喜歡他的一切。香港金山與方正合并,并在香港成功上市,求伯君卻被擱置在了合并之外。臨別,張旋龍對求伯君說:“你在珠海新成立一個金山,給你一半股權,珠海的房子給你用,沒有錢,我還會給你。只要你還想做,我就支持你。我現在最怕你不想做了。”“你不想做的時候,你也告訴我,你也一定有碗飯吃。”求伯君說:“我肯定有飯吃,你放心。”張旋龍總覺得技術人員很可憐,“一輩子寫軟件,寫不出來,啥都沒有。搞銷售,賣這個不行,還賣那個,而且,還天天有酒喝。”張旋龍后來又將自己的一半股份分出去很多給求伯君手下的人。香港金山并入方正后,求伯君接過香港金山的品牌,繼續用WPS打造出了國內金山的品牌。張旋龍得了方正,并沒有丟金山。
張旋龍和張玉峰一起經歷了很多風浪。那年,海關出了點事,張旋龍與張玉峰火速趕到天津。張玉峰很緊張,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對方指著張玉峰鼻子說不能抽煙,張玉峰氣得手直抖,久在江湖行走的張旋龍說:“張老師你先回去,我來和他談。”張旋龍開始和那人聊,張旋龍當年做芯片的時候,認識很多要害部門的人,聊到最后,張旋龍抽雪茄,那人幫著在旁邊點煙。
張旋龍和張玉峰做了10多年兄弟,第一次重大分歧出現在收購奧德上。作為香港方正總裁,張旋龍一直對收購奧德持保留態度。在討論方正收購奧德的會上,張旋龍一直沒吱聲。張玉峰主導性意見發表完,說:“張旋龍,你還沒有發表意見呢。”張旋龍說:“我有什么辦法啊,第一,我是小股東;第二,你們都同意了,我只好少數服從多數。”張旋龍最后一個同意方正收購奧德。但在方正收購奧德同一天,張旋龍將他持有的所有方正股票一拋而空。方正股票4塊多的時候,張旋龍沒賣過,此時,方正股票1塊多,他全賣了。“錢對我來講當然很重要,但我還有很多我的性格。”張旋龍承認渠萬春很能干,但他認為,自己可能沒有辦法和他一起共事。1999年7月,整合進方正的渠萬春以第二大股東的身份要求王選辭職。張旋龍就是在這個時候和張玉峰談了第三次,希望他多聽聽“老哥們兒”的意見,不要都信年輕人的。1999年8月,方正這邊開始反擊。方正電子、方正研究院、方正集團的一些中高層領導聯名給北大校方寫信:一、抗議渠萬春損害方正的形象;二、要求方正集團董事長張玉峰下臺;三、要求留下王選。此前,方正中層干部開了一個會,張旋龍講了話。張旋龍這話很難講,他說:“張玉峰當年對我有恩,你們不要管我什么事,按你們的意愿投票就是了。我也不希望做什么思想工作,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也不知道我對不對……”
讓張旋龍下決心投張玉峰反對票有一個重要原因是,他業已代表方正請李漢生到方正,而此時張玉峰要讓“橫空出世”的渠萬春做李漢生的老板,張旋龍感到自己無論如何沒辦法向李漢生交代。就在燕山酒店大堂,當著張旋龍與張玉峰的面,渠萬春問李漢生:“同不同意我做你老板?”李漢生說:“不同意。”渠萬春起身,拂袖而去。
李漢生
1999年1月,香港銅鑼灣,張旋龍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約好了李漢生晚9點見面,一直到11點半,李漢生還沒有露面。
張旋龍又仰頭喝干了杯中的酒,思量著該怎樣和李漢生說。這之前,張旋龍、張玉峰、王選已經在燕山大酒店1716決定請李漢生進方正,解決方正長期積累的管理問題。
張旋龍早在1988年就認識李漢生,張旋龍在建行系統賣Super PC的時候多次遭遇代表HP的李漢生,他知道李漢生的厲害。
方正決定請李漢生和柳傳志、楊元慶很有關系。方正內部開會,討論能不能在外面找到一個像楊元慶一樣的人,董事會開玩笑說:“張旋龍你本事那么大,你能不能將楊元慶挖過來?”張旋龍笑:“這不是害我嗎,我和老柳那么好。”說起楊元慶,張旋龍想到楊元慶經常說:“從HP學了很多管理。”后來,一有機會和楊元慶聊天,張旋龍就和他聊HP。楊元慶客氣地說:“李漢生不僅是我管理上的師父,也是我打高爾夫球的師父。”張旋龍又到柳傳志那里去印證,柳傳志說:“這個人真好。”張旋龍又多方打聽李漢生的人品與能力,一直問到HP的代理商那里,所得信息一致。張旋龍久等的李漢生終于出現了,李漢生對張旋龍連聲抱歉:“大老板和柳傳志會面,我做翻譯,無法脫身。”
張旋龍已經喝了不少酒,他直接說:“時間也很晚了,我開門見山,你有沒有想過到方正來?”
李漢生嚇了一跳:“真的?假的?”
張旋龍一臉嚴肅:“我說著玩,也不用等你這么久吧。”
張旋龍開始向李漢生介紹方正的情況以及未來的打算,張旋龍勸李漢生:“你在HP,到了這個位置,再刺激你的還有什么?你已經38歲了。”兩人聊了一兩個小時,李漢生說回去想想。
三個多月后,李漢生同意,但李漢生要很大的權力,李漢生說,否則沒辦法做事情。張旋龍起初嚇了一跳,后來,在張旋龍多方努力下,1999年4月,李漢生走馬上任方正電子總裁。
方正數碼
1999年5月,香港。張旋龍一口氣談完方正與雅虎合作的.com上市融資計劃,新鴻基老板郭炳聯問:“張旋龍你投不投錢?”張旋龍一下被問住了,方正集團常務副董事長魏新等人都在,張旋龍不能下不了臺,他一拍胸脯說:“好!我投。我投一千五百萬。”郭炳聯說:“那好,我投六千八百萬。”“第二個問題,誰當CEO?”張旋龍隨手一指李漢生。郭炳聯問:“是不是啊?”張旋龍說:“是啊。”前后不到15分鐘,事情就定了下來。
互聯網泡沫起來以后,張旋龍在香港一輩子都沒有這么神氣過。香港大富豪紛紛給張旋龍打電話,請他吃飯,坐游艇。張旋龍說:“你們干嗎?我沒覺得我對科技有很深的見識啊。”張旋龍越這么說,找他的人越多,人們不相信一個和方正、四通、聯想、金山都有著密切關系的人會不厲害。張旋龍在飯桌上和香港富豪們談完他們的.com,下面和李漢生連續去了美國兩次,游說雅虎。楊致遠和張旋龍很投緣,談完合作,兩人談起,一個男人僅事業成功,家庭不成功,不算成功。
2000年5月17日,方正控股與雅虎、香港郭氏兄弟新鴻基集團旗下的新意網(sunevision.com)共同收購香港上市公司榮文科技,改名方正數碼。方正收購榮文時,榮文已停牌,股價只有1.2到1.3港幣。收購完成后,跟著配發新股,通過變更與發行新股,總共在股市圈到了3億港幣的現金。方正數碼主要由張旋龍與李漢生一起運作,經過1999年9月的高層人士“震蕩”與是是非非,李漢生于2000年8月,離任方正電子具體管理,出任方正數碼總裁。對于這次人事變動,張旋龍說:“李漢生第一次給方正帶來了規范管理的思路和方法,對方正的長遠發展會有很大的好處。當然,方正公司內部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之間還會有一些差異,這些對底下的員工可能會有一些影響。后來,剛好有Internet,也很重要,也是另外一家上市公司,方正不能錯過互聯網這個機會。”李漢生一身輕松地重新開始,張旋龍對李漢生有了交代。
在這次整個股市運作中,方正控股以股權置換形式,把全資子公司方正數碼注入榮文科技,作價4.3億多港元(到注入前,方正數碼一共僅投資了2000多萬人民幣),占到了39.62%的股權;雅虎把所持的與方正數碼合資公司AD Targeting的20%股份全部注入榮文,換回榮文新股,占股11.41%,榮文原來的主要股東榮智鑫等共占股16.31%,榮文以每股1港元的價格配售7560萬新股,香港郭氏兄弟新鴻基集團旗下的新意網認購超過6000萬股,占股7.4%;張旋龍認購1500萬股,占2%,加上期權,張旋龍個人占4%。李漢生沒認購,給了李漢生一些期權。榮文科技在一年內賣掉其他業務,成為一個專事互聯網及電子商務業務的公司。
張旋龍很自豪他趕在互聯網泡沫破碎之前,讓方正僅花了2000多萬人民幣就在香港又搞到了一個控股的主板上市公司,并擁有了3億港幣現金作為方正發展互聯網的后盾。所以,王選聽完報告,最后對張旋龍說,“那你就當董事長吧。”
柳傳志
1998年,香港,晚餐。在求伯君催促的眼光下,張旋龍最后對柳傳志攤牌:“如果不行,大家還是好朋友,干一杯就完了。”柳傳志說:“行。你說個價錢。”張旋龍報了個價,柳傳志讓張旋龍等會兒,推門出去,給楊元慶打了個電話,回來,柳傳志說:“稍微壓低一點價格就可以了。”1998年8月12日,聯想完成對金山的注資。金山估價為3000萬美元,聯想以現金和商譽折價方式注入900萬美元(其中商譽450萬美元,現金450萬美元),持有30%股權,成為金山單一最大股東。聯想本想多買一點金山股份,張旋龍不讓。
金山要引資,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方正。張旋龍負責引見,到討論的時候,張旋龍說:“我在金山有股份,不方便參與董事會討論。”張旋龍說完,推門出去。第一波討論,王選等高層都同意,后來,因為各方面的原因,沒談成,像上次拒絕求伯君合并進入方正一樣。張旋龍操起電話,撥通了柳傳志。
從燕山大酒店到香格里拉,從北京到香港,從早餐到午餐,張旋龍和柳傳志談了三次,張旋龍說:“我沒再找第二家,你有沒有興趣?”柳傳志說:“你張旋龍的人品在中關村誰都知道,愿意和你合作這個事情,但具體價格的事情由楊元慶和他們去談。”
張旋龍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談成,他和柳傳志互相知道的時間比較久,但沒打過什么交道。當年聯想和四通為廣告牌子“干仗”的時候,張旋龍因為和四通是生意伙伴,還幫四通動過手。所以,張旋龍和柳傳志交情一直不是特別深,頂多一起吃吃飯,吃飯的目的是交流一下對中關村街上所發生大事的看法。1995年,聯想股價最差的時候,張旋龍介紹過兩個金融界的朋友給柳傳志,這兩個朋友幫過方正在香港上市,這兩個人后來為聯想將國內資產注入香港聯想幫了不少忙。柳傳志很感激,覺得張旋龍“夠意思”,這次張旋龍找上門來,柳傳志也不能駁他面子。
現在,張旋龍手上的方正股票已經很少了,還好,楊元慶說,金山可以讓張旋龍發一筆,張旋龍也覺得金山的股票一定能夠賺到錢。張旋龍現在依然喜歡在中關村轉悠,不知他又在動誰的腦筋,打誰的主意。
問答
作者:喜歡什么人?
張旋龍:喜歡賺過錢的人。第一次不賺錢,沒關系;第二次不賺錢,也沒關系;第三次不賺錢,就不行了。我是個商人,你不能說每次都運氣不好,都不能賺錢。
作者:不喜歡什么人?
張旋龍:最不喜歡坑蒙拐騙、講假話的人。做生意可以講一些虛的,底價八十,報價一百,這不叫假話,這叫生意。
作者:靠什么在中關村立足?
張旋龍:我不善管理,但善于找人。方正很多優秀員工都是我找回來的,找完了,讓他們去管理。我已經45歲了,不應該這個時候還讓我管理。作者:怎樣看中關村公司的潮起潮落?
張旋龍:四通、方正、聯想,我都在他們最鼎盛的時候和他們合作了。我對方正仍然有信心,第一,方正有產品;第二,北大人就是不一樣。聯想確實很優秀,但我也有一句話,叫風水輪流轉……
作者:怎樣用從中關村掙來的錢?
張旋龍:以前的錢都用來投資公司了,我比較喜歡做生意。我沒有炒過一分錢股票,我希望在做生意的過程中過癮,股票沒有什么過程。作者:當“名”與“利”發生矛盾的時候,選擇哪一個?
張旋龍:那當然“名”更重要,“名”是信譽的問題。如果我現在的財產全沒有了,我相信我可以重來。所以,我會保持我這個“名”。以前,很多部長對我說,求伯君都比你出名了,我說,我手下有十個求伯君,我更高興,“名”留在關鍵人物心里比落得盡人皆知的“浮名”要好。
作者:怎么看王選與張玉峰矛盾?
張旋龍:王選與張玉峰其實是有很強互補性的人物,這也決定了他們的經營理念有一些不一樣。但到后來收購奧德的時候,已經不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了。
作者:張玉峰離開方正對方正是否是一種損失?
張旋龍:張玉峰是使方正內部發生分歧的原因,他的離開是解決這種分歧的一種結果。一個公司的創始人不是很愉快地離開,肯定會造成一些影響。
手記
想起張旋龍,就想起張玉峰,就想起1997年底采訪完張旋龍,張旋龍喊張玉峰、張兆東一起在燕山酒店吃的那頓晚飯。那是我第一次見張玉峰。那時,方正的業績還很好,飯桌上三人有說有笑,在外人看來,三人親如兄弟。張玉峰當時是老大,說起話來擲地有聲。
其后,一直未見忙海外市場的張旋龍,倒多次采訪過經張旋龍介紹的張玉峰,1999年8月,我在燕山酒店咖啡廳再次采訪張玉峰,此時,張玉峰與王選的矛盾業已顯現。張玉峰在那個晚上對我說:“辦企業不能是業余的。”此前,張玉峰與王選都十分小心地避免沖突,說到對方都是“好話”連篇。我當然知道“辦企業不能是業余的”是指向王選的,但直到那時,我都沒預料到后來的“事變”。
所以,我寫《變革方正》依然還將張玉峰、王選、張旋龍、李漢生放在一起寫,寫完后,沒想到會遭到多次修改,看來各方都不滿意。最后,張玉峰打電話過來說:“這篇稿子暫時不要發了,一個月后就會有結果。”正當我猜測這個結果是什么的時候,我又接到了張旋龍的電話。
我在香格里拉見到了張旋龍。張旋龍那次放棄一貫住著的燕山大酒店改住香格里拉,讓我感到有些詫異,現在想起來,原因大約是那幾天住那不太方便。張旋龍也對我說:“稿子不要發了。”他沒說原因,改談別的,談起別的,張旋龍又有說有笑了,很開心的樣子。后來,吃飯的時候,正說著別的,張旋龍突然沒有上下文地對我說:“張玉峰對我有恩,讓我賺到了錢,但是這次我沒有向著他,我們這幫老哥們兒都沒有向著他……”后來,再沒了兩人的消息;后來事情就鬧大了;后來張玉峰就“下臺”了;后來,聽說張旋龍又和張玉峰碰過幾次面,據說,張旋龍每次見到張玉峰,老想起西安事變;后來,方正很多人出局,據說,是因為“站錯了隊”。其實,如果可以不站隊,誰又愿意站隊呢?這其中一定有很多無奈與犧牲。
方正事變,據我所知,一開始的時候,無論是張玉峰,還是王選都沒預料到事情后來會變得那么不可收拾。“戰爭”就是這樣,一旦開始,就不會再被某個人或者某幾個人的意志所左右。盡管張玉峰與王選都具有鋼鐵般的意志,盡管他們辦好方正的初衷一致,盡管他們都有著超人的智慧,盡管兩個人都知道妥協,但“戰爭”一旦開始,“戰爭”自會沿著它自有的軌道向前行進,有時候即使雙方都想喊停,也停不下來,這正是“戰爭”的殘酷所在。所以,沒有損失的“停戰”只能發生在“戰爭”之前,所以,一個組織里面很需要一個到處“和稀泥”的人,四處調停,做消防隊長。張旋龍在方正一直是“和稀泥”的角色,很多話也只有以他的身份說出來才合適,可惜的是,那次事變,張旋龍成為一方利益的代表,他身處其中了。
張旋龍盡管混跡江湖多年,但依然是性情中人。性情中人眼里沒有對錯,只有朋友。讓一個性情中人處理張玉峰問題,他的痛苦可想而知,但張旋龍畢竟是個成熟的商人,一個商人不可能僅為了表現自己的痛苦而失掉自己的利益,所以,關于和張玉峰的事情,張旋龍不愿多說。他不能說自己錯,也不愿違心地攻擊張玉峰,所以,他閉口不談。
張旋龍作為一個商人,他的本事在于使人需要,讓人高興。讓人高興最低成本的手段是低姿態,自己不擺譜,創造機會讓對方擺譜。張旋龍這些本事可能得益于他干過導游。姿態低,見誰都樂樂呵呵的,時刻不忘照顧別人,讓別人舒服,使張旋龍的朋友遍天下。在中關村,你可以從很多人嘴里聽到“我的朋友張旋龍”,張旋龍為此得意,為此也花費了很多時間。張旋龍手機上如果有一個陌生的未接電話,他一定會打回去,問:“誰打張旋龍電話?”張旋龍朋友太多,他無法知道這個陌生的電話是不是一個久違的好友有急事打來的。
張旋龍使人需要,讓人高興,不僅靠人緣好,更重要的是,他手里始終掌握著對方需要的東西——四通當年需要張旋龍的Super PC;方正當年需要香港金山的殼上市,還需要張旋龍打海外市場;聯想1998年需要金山的軟件概念提升品牌。張旋龍的本事在于他總是知道何時何地何價將何物賣給何人,幾乎從沒錯過。這不容易。